一
煮好。胭脂捏着几个铜板准备要到後巷早餐摊子上买豆浆,一推开厨房的纱门,便撞上一副清瘦的身躯。 胭脂惊慌地往後退了一步,压抑地小小唤道:「哥哥──」 而後不自禁地低下头来,不敢多看他。 胭脂仍能听到他好听的声音,和她,和爹爹姆妈都带着一GU子腔调的国语不同,哥哥说话是那麽字正腔圆,温柔雅致。 「小妹要去买豆浆吗?天未亮,外边冷,我去买吧。」 吱呀一声,厨房的纱门轻轻掩上了,胭脂还不及说什麽,哥哥的背影在纱门蒙胧的掩映下越行越远,只穿得一件白衬衫的肩背看起来那麽单薄。胭脂紧紧捏着手里黏Sh的铜板,望着哥哥的背影,其实很想叫他多穿一些,但如同未曾交付的铜板,那关心始终未说出口。 胭脂的哥哥有个很读书人的名字,叫做儒文。哥哥人如其名,也很会念书,二十岁的他现在是国立台湾大学哲学系的高材生。 胭脂的爹娘一方面觉得骄傲,一方面又不免感到失落──书读得这麽好的儿子,让他来做旗袍吗?胭脂不只一次听到爹爹姆妈在哥哥不在的夜晚争吵。姆妈说:侬是疯了,我儿子会读书勿读书,让伊去做衣服。爹爹说:我爹传下的店,勿能失。姆妈又说:真当给人弯腰是啥好事伐? 爹爹姆妈虽然来台二十多年了,习惯了讲国语,急起来乡音却仍不自禁地冲出口。而胭脂半听半懂,总是缩在房里Y暗的角落,不敢出声。 百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