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三两口便吃完了。 她问阿母要转去了吗?阿母说,带么妹仔企做新衣好否?伊讲好啊。 阿母便带她到了百乐旗袍店,么妹仔从此再也没有回过「家」,那个一家十几口挤在十块榻榻米大的工厂宿舍的家。 「多谢你,头家娘。」 么妹仔记得阿母的最後一句话,就是这句夹杂了乡音,说得别别扭扭的国语,还有忍不住冒出来,「头家娘」的台语。 么妹仔那时还不太会说国语,却记住了「多谢你」这三个音,在她後来成为胭脂的岁月里,不只一次对着客人鞠躬说着多谢你、多谢你,彷佛受到当年阿母那一句「多谢你」的影响,胭脂这三个音总也说得不好,带着微微别扭的,台湾国语的乡音。 而每次听胭脂说这三个字,百乐旗袍店雍容华贵的老板娘,也就是胭脂她娘,便会眉毛微微往上一挑,若有似无地哼了一声,也不知是什麽意思。 胭脂每日五更即要起身。 台北人是没要这麽早起的,繁荣的城市在天光未明的这一刻,仍悄然无声,不闻J鸣,只有街头巷尾的早餐摊默默支起了帆布顶篷,大锅里的豆浆咕噜噜地往外冒着鲜甜的香气,偶有早起的学子或是老人家停下来买份烧饼豆浆,与头家聊上几句。 胭脂先淘米洗净上灶小火熬煮,随即又现包了一笼汤包上屉蒸──哥哥一个大男孩若只喝粥吃不实哩,在学校不到中午很快便会饿了。 看着清粥包子都已上灶,还需一段时间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