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
人都习惯把一家子头天晚上换下来的衣服留到第二天早上洗,赵麦林就反着来,每天晚上洗完了澡就提着桶到河边三下五除二把衣服搓了,农村晚上睡得早,谁都不会大半夜跑河边上闲聊,赵麦林也清净了。 洗完衣服,他就晃悠着往河东边去,那里不远处有个高坡,坡上有块非常宽阔的场子,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搞集体留下来的粮食晒场,政策变了后这里倒也没荒废,村里在晒场上阳光最充沛的地方拉了十多根废电线,平时各家各户都来这儿晒衣服被子什么的,到了有粮食收成的时候,就把自家粮食拉到晒场上晒。 赵麦林在城里住惯了,就算早早上床也只有在床上烙煎饼的份,这地方晚上一般没什么人来,正好便宜了赵麦林。 他头一回夜里来晒场就觉得真不错,这地方又安静又开阔,天悬的月亮照得一切都亮堂堂,人在晒场深处,眼里只有明明灭灭的薄云和葳蕤连天的草木,泥土青草的味道一阵阵把春风化成清淡沁人的暗香,赵麦林躺在场上平整的大石头上,在这里,没有人来打扰他,他也可以什么都不想地在石头上呆上大半夜。 直到夜半下降的气温让他感到凉意,赵麦林才从场上下来,沿着河边慢慢往回走,万物寂静,于是他也跟着困了。 赵麦林想,这下真成米虫了,他在市里的时候,都没有享受过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神仙日子,舒坦。 舒坦的日子过了没多久,赵麦林完美的米虫生活里出了个小岔子。 这天夜里,他照样拎着衣服到晒场上一一晾好,顺带把昨天的衣服收回去,然而在一排排电线上望了好几遍,也没找到自己的衣服,衬衣裤子连着内裤通通不翼而飞。